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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姨母清宫养娃日常 第282节

    训练营的蒙古少年们皆是来自漠南的贵族子弟,在如今的局势下,自然都有亲人丧命于侵略者的屠刀下,因此才会跟着巫|尔|衮的动作,一拥而上暴打沙皇彼得。

    班第看着巫|尔|衮一副快哭得昏厥过去的模样,心中也很不好受,但他还是顶着漫天的雨水,一双手腕像是铁钳子般牢牢地拽住拼命挣扎的巫|尔|衮,对着眼前的少年们继续哑着嗓子大吼道:

    “没有人喜欢战|争的,只要开战,必定会有伤亡,如今蒙古、沙俄和大清三方的局势紧张极了,难道你们以为在这里把彼得给打死了,这场战|争就能避免的了吗?”

    众人听着班第的吼声,齐齐默不作声。

    班第抬起手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勉强让自己能够睁开眼,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他是沙皇,你们今天把他打死了,没有一点用不说,相反保不准,待他一死,等明天沙俄就敢再派十万毛子冲到边境,到时候我们蒙古的勇士牺牲的更多!”

    “如今的形势危急,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悲痛,但是你们在这儿闹是没用的,我相信皇上和漠南的好儿郎们肯定会给我们死去的家人们报仇的!”

    “对啊,你们瞧现在雨下得也越来越大了,雨珠打在脸上都疼,大家的火气也出了,都乖乖回屋子里吧,咱现在也和彼得生活了快一年了,虽然我们不是一国人,但也都知道他是性子不错之人,如今别说咱们了,连他不也是自身难保玛?这事儿其实还真得怨不到他身上,如果我们今天都淋病了,那不更是给皇上添麻烦吗?你们难不成不知道训练营里的太医都回宫里的太医院忙活了嘛?大家别再淋雨了,容易得风寒,都赶紧都散了吧,散了吧。”

    站在班第身后的噶尔臧也忙挥着手高声喊着规劝道。

    兴许这群蒙古少年们是真得打累了,也或许是不想再淋雨了。

    噶尔臧和班第话音落下不久,一群蒙古少年们就面面相觑,紧跟着三三两两地分成,纷纷踩着湿漉漉的地砖快步转身离开了。

    班第长舒了口气,又用眼神示意噶尔臧将站在原地不肯挪步的巫|尔|衮给强行拖走。

    待噶尔臧死拉硬拽地将巫|尔|衮带走后,整个后院的空地上只剩下班第、彼得和倒在地上的戈洛文、缅希科夫。

    班第看到彼得拉着缅希科夫的胳膊将缅希科夫的上半身拽起来,蹲下身子做势要将自己的心腹背起来运到屋子里,可他显然也是没力气了,怎么都背不起缅希科夫,班第不由微微拧了拧眉头,大步上前帮彼得的忙。

    在班第的帮助下彼得总算是顺利的将昏迷不醒的缅希科夫和戈洛文背回了他们仨居住的套间屋子里。

    班第帮助彼得将缅希科夫和戈洛文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换上干净衣服,将两个人并排放在外间的大床上,立刻面无表情地准备转身离开。

    等两人擦肩而过时,彼得才对神色冰冷的班第开口喊道:

    “多谢!”

    班第闻言没有回头看彼得,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脚步,就又迈着大步往前跨过门槛冒雨离开了。

    实话说,彼得平日里和这群蒙古少年们还是相处的不错的,大家都是出身贵族,又都是岁数相近的少年。

    看到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其实也闷闷的,憋得慌,目送着班第离开后,彼得叹了口气,紧紧握了握垂在身侧的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长睫毛眨了眨,遮盖住眼底的晦暗不明的神色,随后就转身去内室里拿出药箱从里面翻出跌打损伤的药酒给躺在床上的两个心腹上完药,最后他才给自己找出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对着镜子给伤口涂药。

    等到晚间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戈洛文和缅希科夫幽幽转醒,待俩人用手扶着他们疼的快要炸开的额头,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后,就看到他们小沙皇颓丧地坐在地上,两条大长腿一个曲起来,一个平贴在地面上,背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如此失落的样子,手边只差一瓶伏特加,就能饮酒买醉了!

    室内没有点蜡烛,光线很昏暗,俩人看不清彼得脸上的神情,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后,皆是心脏一颤,忙哑声喊道:

    “陛下!”

    听到俩心腹的声音,彼得抬起头惊喜地往床上看了一眼,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俩黑黝黝的模糊人影,他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屋子中央的方桌旁,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将蜡烛给点燃,放在了一旁高高的鎏金烛台上。

    烛火晃动间,室内的光线慢慢亮堂了起来。

    彼得脸上青紫红肿的骇人伤口也清晰地暴露在了俩人跟前。

    缅希科夫瞧见彼得的伤势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气红了眼睛,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趿拉着放在脚踏上的鞋子,就着烛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彼得脸上的伤口,气愤地怒骂道:

    “陛下,这些蒙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等到咱们回到沙俄后,我们一定要派兵收拾他们,好报他们今日带给我们的欺辱!”

    彼得听着小伙伴愤怒的骂声,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仍旧坐在床上的戈洛文则剧烈咳嗽了几声后,用手指揉着鼻子,开口驳斥了:

    “行了,缅希科夫如今局势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也别再发没用的牢骚了!我们还是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办吧!”

    “我真是不知道索菲娅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咱沙俄缺的是草原吗?我们缺的是出海口啊!她就是与大清开战,也应该选在盛京那边啊,争夺东边的出海口,现在她跟着噶尔丹打漠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咳咳咳咳咳咳!”

    戈洛文脸色气得通红,拼命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痒意,一口气将这番话给骂出来后,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彼得走到方桌边,用手摸了摸桌面上的茶壶,触手冰凉,可如今也没条件去搞热水了,他只好拎起桌子上凉透了的茶壶给戈洛文倒了一杯冷茶,好在戈洛文也不讲究,一杯冷茶水下肚后,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是不咳嗽了。

    “戈洛文,索菲娅姐姐这样做,明显是想要让我死在大清!”

    彼得将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戈洛文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随后又睁开眼睛叹息道:

    “陛下,您说得没错,如今在莫斯科当政的伊凡沙皇是个脑子弱智的,索菲娅公主怕你有一天会重新回到莫斯科夺权,迟迟杀不了你,想来是彻底没耐心,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让清皇暴怒将你杀了。”

    “她愿意和噶尔丹合作,肯定准格尔给她许下了莫大的好处,打动了索菲娅公主,陛下,公主的算盘打得真是真好啊,若是此次清朝败了,想来清皇一怒之下会杀了你给百姓们泄气,若是清朝胜了,怕是也会因为这场战役而对您产生恶感啊。”

    戈洛文的一双浓眉都皱的要打结了,整个人愁的不行。

    彼得深吸了一口气,也又翻开了一个干净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才用手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勾唇冷笑道:

    “呵呵——应该还不止如此吧,如果我死了,那么她和傻子伊凡不但能够高枕无忧地坐在皇位上,还能打着清皇杀了我的理由,到时候再次兴兵,来攻打大清的东北边境,抢夺东边的出海口吧。”

    戈洛文闻言一愣,这点儿他倒是没有考虑到啊。

    他循着彼得的思路往下想了想,觉得索菲娅公主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想的!草原对他们真得没啥用啊,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是想要出海口!

    “陛下,既然如今索菲娅公主已经和大清撕破脸了,干脆咱就问清皇借兵,直接杀到莫斯科吧。”

    “戈洛文以前不是说,如果您能娶公主成为清皇的女婿的话,清皇保不准就会看在联姻的份儿上帮您复位吗?如今索菲娅公主和准格尔勾结到一起,想必清皇也很想收拾她吧?”

    缅希科夫的眼睛放着光,十分期待地看着彼得说道。

    戈洛文听完缅希科夫这话也跟着将视线转到了彼得身上,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们小陛下。

    彼得知道自己的心腹们很想让他娶大清公主。

    以前他听到这样的提议下意识就皱眉出声反驳,如今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白马红衣、笑盈盈的满洲少女身影,彼得一下子就愣住了。

    戈洛文和缅希科夫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们陛下拒绝他俩的准备,哪成想这一回自家小陛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让他们闭嘴,俩人也不由懵了。

    戈洛文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掀开身上盖的薄毯子和缅希科夫一样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彼得面前。

    等彼得回过神后就看见自己的俩心腹紧挨着站在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彼得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已经到中年的戈洛文也是从青葱少年时代走过来的,他眼尖地瞧见小沙皇发红的耳根子,想起那个在街头上与自家陛下偶遇的裕亲王嫡长女,眼里不禁滑过一抹了然的神色。

    他们家陛下若是不喜欢人家姑娘,为什么要向班第打听人家姑娘的事儿?

    在知道班第打算亲手给大公主打磨一根玉簪子等到大公主及笈时,送给大公主做及笈贺礼时,自家陛下虽然嘴上说着玉簪子不结实,回到屋子里却翻箱倒柜地寻摸他们家当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好玉石,难道这还不算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嘛?

    戈洛文眼里精光闪烁,裕亲王与清皇关系极好的亲兄弟,他的嫡长女是清皇的亲侄女,倒也和公主差不了多少了。

    想到这儿,戈洛文就伸手拍着彼得的肩膀,像是老父亲看着自己的猪猪终于长大可以拱别人家水灵灵的白菜了一样,非常欣慰地笑道:

    “陛下,您今年也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就是能取皇后之人,若是有心仪的姑娘就要大胆上去追求啊,莫要错过了。”

    彼得将戈洛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打掉,有些难为情的地将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两声道:

    “这种事儿还是过两年再说吧,眼下我担心的事情是,如今索菲娅姐姐在蒙古的事情上插了一脚,凭着清皇那小心眼的性子,如果我们不拿出实际的利益与他交换,怕是他就要将我们逐出京城,甚至将我绑起来交给索菲娅姐姐换取切实的好处也说不准了啊。”

    彼得用牙咬着下唇,皱眉担忧道。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听到自家小陛下这话,戈洛文和缅希科夫也跟着担忧了起来,和一国之主谈情谊、谈承诺完全是放屁的话!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眼里只能看到利益,心脏的很!若是他们拿着与索菲娅公主相比,他们先认识清皇这种事情与清皇攀交情,不让康熙与索菲娅公主做交易,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国与国之间也是用纯粹的利益绑在一起的,哪有听说过因为君主间的情谊两国结成友邦的?

    “焯!”

    缅希科夫用手抓了抓脑袋上和鸡窝差不多乱的红棕色卷发,像是一只被挑衅的大鹅一样,抬起腿狠狠地往旁边的矮脚储物柜上踹了一脚,忍不住烦躁地低语道:

    “可是陛下,那清皇实在是太过贪心了,在五台山那里时,他张口闭口就是要咱五分之一的领土,我们沙俄的领土又不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难不成我们为了能够将他牢牢地扒拉到咱的阵营里,就真得把咱们这么多的领土白白送给他吗?”

    “五分之一的领土啊!真是太多、太多了!我太不甘心了!”

    彼得听着小伙伴一句音调高过一句的话,紧抿着两片薄唇不吭声,他是沙皇,沙俄的领土现如今就是他的财产,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给康熙的啊!

    戈洛文没有搭理无能狂怒的缅希科夫,而是顺势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彼得的对面。

    他将右手肘抵在桌面上,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咬着,敛着眉头深思了好一会儿,等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满室一片寂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忙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看着小沙皇哑着嗓子道:

    “陛下,那清皇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从我们领土中咬下一块占占便宜嘛?五分之一的领土肯定不行,但目前咱两国在东北那片的边境线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边境线?戈洛文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将边境线附近的土地划给爱新觉罗·玄烨?”

    彼得听到他这话,有些不淡定了,狐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戈洛文。

    缅希科夫也皱了皱眉头,坐在了彼得右手边的椅子上想要听听缅希科夫接下来会如何往下说。

    “哈哈哈哈,陛下你别着急,还是先听我把话给说完吧”,戈洛文用牙齿咬了咬嘴巴内的脸颊肉,然后伸出胳膊拎起桌面上的茶壶往杯盏里倒了些茶水,顶着缅希科夫和彼得不解的视线,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探进茶盏中用指尖沾了沾凉透的茶水,就开始在桌面上边画着边境线的地图,边对着两个少年讲道:

    “陛下,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东北雅克萨那边有个叫贝加尔湖的地方,如今是蒙古族一个小部落的领地,那片地方夹在两国的边境中间,因为实在是太过寒冷了,倒是两国都没有将那片地方给看在眼里,时至今日那里还没有明确的国家归属。”

    “如今清皇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他想要领地的意愿,咱索性就把那片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给舍出去,规划边境线的时候划到他们清朝的版土里算了,反正现在漠南蒙古是内附于清廷的,经此一役怕是漠北蒙古也会内附清廷,以后断断不会投靠我们沙俄了,我们不如就拿着那片地方的归属权以及两国百年和平通商的条约与清皇换他派兵祝我们回莫斯科夺位的机会!”

    “噶尔丹是一块硬骨头,准格尔部没那么好打,清皇若是想要完全解决掉西边这个祸患,必定得花费不少的力气,消耗掉许多兵力,假如这个时候我们承诺只要他助陛下复位,不仅能拿到实质的领土好处,签订和平条约后,他还能不用再担忧以后大清会与沙俄开战,这样的条件绝对会令他心动的!”

    缅希科夫和彼得听到戈洛文这样的解释,不由扭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俩现在还未及冠,阅历和见识远远比不上戈洛文,还真得不知道现如今两国的边境上还夹杂着这样一片蒙古小部落居住的地方。

    如果真得能够凭着一块“归属不定”的“贫瘠之地”就能换取实惠的兵力和复位的机会,听起来的确可以尝试一下啊。

    彼得将右手搭在桌面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仔细琢磨着。

    缅希科夫则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对着戈洛文出声询问道:“戈洛文,你说得那个叫什么湖的地方真得很贫瘠吗?”

    “嗯,那里很冷,除了那个小部落外,几乎没人居住,沙俄和大清都没人待在那里,早些年我曾去过那里一回,发现那里冰天雪地的,全都是冻土,周边既不能放牧,也不能农耕,那里的人多是靠打渔为生,出行都得靠雪橇,实在是非常贫穷,没有一点儿可取的地方,但凡有些门路或者家里有钱财的估计都搬去暖和些的地方居住了。”

    戈洛文摩挲着手指,边咳嗽边回答道。

    “陛下,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啊,您觉得呢?反正如今我们啥也没有,就是给清皇空口画大饼呗!如果他真得选择帮咱了,那么等您掌握实权后,就将那片穷地方打发给他算了,倘若他不信咱,咱已经做出来要给他领土的姿态了,他不要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缅希科夫往上耸了耸肩,伸手翻开一个空茶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水,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彼得将俩心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纠结良久后,他扭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雨仍旧下得很大,不时还会划过几道银白色的闪电。

    他的前途就像这漆黑的雨夜一般,不知道雨何时会停,也不知道天究竟能不能回宫。

    彼得长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戈洛文和缅希科夫都抬起头望着他,就伸手头疼地扶了扶额,淡声道: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打水去洗漱吧,谈判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事情,如今咱们实在是太被动了,还是再等等吧,等到此战结束后,我们好好和爱新觉罗·玄烨谈谈,到时候谈判完再说。”

    戈洛文和缅希科夫看到了彼得脸上的疲累,以及那青青紫紫的伤痕,也识相地不再吭声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