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马户 马贼
大同左卫王各庄是一个大的镇子。因为连接蒙古和中原，即便在这个年代，依旧是商业往来的重要枢纽之一。 而随着朝廷对蒙古更加严厉的经济禁运，这里反倒更加富庶了。 走私才是暴利，什么都放开了，那就成了平常的商品，没有意思了。 同时这里靠近京畿，却是政府统治最严密的地方。 统治最严密的直接体现就是，那种害民的马政，在这里进行了严格的贯彻。弄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而为了不家破人亡，那就得有充足的金银贿赂官员和酷吏。 所以，这里所有的马户，几乎家家兼职马贼。 赵老实，坐在家里编织着马的缰绳龙套，一面看着天色。 他在这个行业里，是出了名的好手艺，带着几个儿子做徒弟，更将他的马具几乎量产了。 但是即便他手艺再精干，然而收入依旧抵不上那些官府的苛捐杂税。 这眼看着下个月又要有太仆寺御马监和太原的马政官员要来验收马匹了。 自己家被规定养活的五匹马，在今年一年必须产出五个马驹。三匹母马下五个马驹，可能吗？而且原先的牧场，又被官吏们侵占了，连马草都打不来，还怎么养马。zWWx.org 但这不是官老爷考虑的，如果达不到这个目标，那就要自己赔偿。 但是，赵老实是个老实人，于是他就割来了自己家地里的麦子喂养这些马，马死人死，只能这样。 这还不够，为了让这些马长膘有力气，他还将卖出去的马具收入，都换了豆料，来饲养这些马匹，可谓是尽心尽力。 自己的三个成年的儿子，还有那个老四半大小子，这时候正在把马鞍子备在那几匹马上。 赵老实就再次看了看天：“忙什么，时候还早呢，赶紧继续干活做马具。” 年轻人沉不住气呀，这怎么得了。 天真正黑下来了，这时候邻居张老实站在院墙那头，对着这一面轻声的召唤：“赶紧的，到镇子东头去。” 赵老实就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然后来到了鸡窝，一阵鸡飞狗跳，从里面拽出来了三把刀。把这三把刀交给了三个成年的儿子：“拿好了，开市大吉。” “爹，那你用什么？” “玩了一辈子的木棍，顺手。” 半大小子跑过来：“爹，那我拿什么。” “你年纪还小，这次就是跟着学习，不用上战场的。你随便找根棍子就行。记住了，跟着大家好好的学习马术，别再掉下马来。东边的王家那个小子，就是一时不慎掉下了马，结果黑灯瞎火的，就被踩死了。” 然后挺起胸膛：“咱们走吧。” 爷几个立刻翻身上马，向着屯子的东头走去。 沿路上不断的有骑马的人在院子里出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然后会合在一起，最终汇集成了一条人流，来到了村东头的山坳里。 这里没有灯火，但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这里已经汇集了不下两千人。 张老实和王老实都带着成年的儿子来了，那边钱老实和许老实也来了。都是一个镇子的人也都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大家就互相打招呼互相拜托照应。 这时候黑暗里一个人站在了一个高地上，向大家挥手。 赵老实就呵斥着身边的儿子们：“都闭嘴，听镇长说话。” 镇长孙老实站在高处，对着黑压压的乡民们通报：“昨天的时候，走口外的周老客给咱们传回来的消息，北面的鞑子，赶着大批的牛羊马匹回到了长城边草场过冬。大家注意了，那里可有许多马驹子，那可是咱们的必须。” 下面就有一个人仰头询问：“老实爹，对面的人有多少？” 镇长孙老实就回答：“不少，据老客告诉我们，足足有五千人。” 下面立刻传来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凭借着对方的人数，就可以判定出，那是一只肥羊，这将是一笔大买卖。只要抢了他们，今年所有的苛捐杂税就都能够填平了。 至于扣除苛捐杂税之外，剩下的日子还怎么过，那就只能熬着呗。 如果幸运，能够熬到明年入冬，鞑子再次南下，那这一年就熬过了。 但也正从这个人数上来看，大家感觉到压力山大。 因为鞑子人人都是牧民，但又人人都是兵。五千人，扣除老弱，最少还有四千多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比例，因为在北方苦寒之地，在大明的经济封锁之下，草原人活过50的已经非常稀少了。 即便是有，也按照草原人的规矩，会自己走入草原深处，自生自灭，将那不多的珍贵的物资，留给下一代续命。 “孙老爹，敌人的力量不弱，我们这的人恐怕不行啊。” 孙老实就一笑：“这点人当然不行，所以我们已经联系了王家庄赵家庄孙家庄，大家凑一凑人数，总能有万把人，这样就足够了。” 然后看看大家充满信心的样子：“这一次，咱们几个村镇已经凑了份子，事先打点好了长城关口的官军，保证我们畅通无阻。得手后放我们进来然后关闭城门，为我们挡住追杀的敌人，所以大家放心的办事。” 这也是多年养成的规矩。 把守关城的官军们，每年也指望着大家交的这个通关份子钱，来弥补朝廷发不下来的军饷，养活一家老小。 “这次的缴获，是按出兵人头来分获得的牛羊物资，那个老客已经带着一群商人们，在关内等着了，只要我们把牛羊马匹带进关，他们立刻就给予收购。我们留出大家要上缴的马驹，再扣除各项使费，大家按人头均摊。” 每一次出去拼命，即便大获丰收，还要被收购的奸商苛刻一把，还要给边军还有当地的官府上缴一批，最终拼死拼活，也落不下几个。但有什么法子呢？这就是命。 “老规矩，个人自求多福生死不论，愿意去的一会儿跟我走，怕死惜命的你就留下。” 死了白死，这也是规律。但是没有人留下来。 因为大家抱团出去，还能抢一点东西活命。如果留下来，在那些贪得无厌的贪官酷吏面前，你是百死无生。 现在大家就一条烂命，拼了吧。 队伍悄悄的出发了，一路上不断的有小股大股的汇集，最终会合成了一个壮观的行列。 老人们在队伍中，不断的叮嘱着自己的孩子们，一遍一遍的教导他们怎么样杀敌，怎么样保护自己。 年轻人就兴奋的呼朋引伴，然后向自己熟悉的朋友靠拢，慢慢的这汇集在一起的队伍就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队伍来到了虎口关，停了下来。 前面的几个镇长族长，带着事先约定的金银，到关上去和官军交涉去了。 王老实，赵老实，钱老实，许老实就将自己的家人凑在一起，下马活动四肢，然后嘱咐孩子们赶紧的吃干粮。 几个老实人，就忙着检查孩子们的马具，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不厌其烦。 不多大一会儿，前面传来了消息，让大家嘴上都叼上木棍，上马准备。 又等了一会儿，前面传来了轰隆隆城门开启的声音。 然后大家就跟着队伍鱼贯的穿过了关门，慢慢的散开成为了一个广阔的攻击阵型，慢慢的消失在这广袤的冷月下的草原里。肥猪吃奶虎的大明：哥哥，我真的不想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