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耽美小说 - 宗主今天也很心累在线阅读 - 47、你不是坏人

47、你不是坏人

    几人见他忽然出现,都吓得一呆。沈追慢腾腾从石阶上下来,负着手踱了几步。他挨个打量着形态无状的几人,“刚刚不是挺乐的吗,怎么不出声了。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人群中最高的那个似乎不怎么服气,衣服穿的不大整齐,配饰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腰上,满脸都是惯于放纵的戾气,“关你什么事?你莫不是觉得,你有资格管我们吧。”

    “一个疯子……”

    话还未说完,一阵悍厉拳风结结实实地招呼到了他脸上。高个子来不及错愕便扑倒在地,噗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沈追拧了拧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人脸上飞快肿起来,缓了片刻看到地上两颗牙,面露狂躁,“你竟然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沈追闻言,把他拎起来。他轻轻拍着高个肿起来的一侧脸颊,眼尾的弧度微弯,眼下却潜伏着冰冷的杀意,“倚势欺人,目无尊长,打你都是便宜你了。”

    “再让我撞见,我就扒了你的皮。”沈追低下头凑近他,慢条斯理将他衣领抻直,“现在,你可以滚了。”

    另外几人显然比这个强出头的有眼色些,看着同伴被人震慑在原地,立刻上来挟住他异口同声地道歉,“叔父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们马上走!”

    说完扶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可惜不是个硬骨头,他心中这口郁气才只出了一半。沈追稍觉遗憾,捏了捏指骨,骨节摩擦发出一串轻响。他回头看了看,两个小姑娘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到,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姑娘脸蛋圆润,有些眼熟。他略一思索很快忆起,是乘灵舟那日萍水相逢的小丫头,似乎还颇多话,一直向他问东问西。

    沈追收回目光,并未打算说什么,顺着石阶往下。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她的声音,沈追回头,见她隔着几步缀在后面。

    “有事?”他淡淡问道。

    “沈……前辈。”她怀抱着一本册子,期期艾艾,“你……你不是坏人,和他们说的不一样。谢谢你。”

    “举手之劳。”沈追提醒道,“此地易生是非,早些离去吧。”

    竟然会有人对他说这样一句话,他转回身,在无人可见处自嘲一笑。真是稀奇。

    思索时高耸的楼阁已近在眼前,沈追抛掉杂乱心思快步上前,迈入了藏书阁的大门。武道会期间,各处守卫弟子都被挪去维持秩序,连藏书阁也不例外。放眼望去,只有执掌藏书往来的司书与一两个守卫弟子在。

    沈追上前,将那张标志性的脸一露,算是亮明了身份。司书笑起来,“五公子,稀客。您要找些什么?”

    沈追身份敏感,不便接触藏书阁这样存有武学功法之地。往日祸害宗门上下,也没有往这边来过,是以藏书阁对他态度还算和蔼。

    沈追迈步入林立的书架,头也不回,“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看。”

    他上下走了一遍了解大小类目,然后花了些时间扒拉出十几本书册。这些书里有双修功法、采补秘术,甚至有一些隐隐过界的邪门歪道。

    这些就不适合带回去了,沈追翻开书大致浏览了一遍。又挑了几本捧到司书面前,“我要借阅这些。”

    司书翻找出一本簿子,将沈追所借书目抄上去,“五公子下回来,可以带上腰牌。有了腰牌,书目往玉简中一录就成了。”

    “腰牌,什么腰牌?”沈追奇道。

    司书拿出自己的腰牌,又展开玉简上刻录的信息讲解。沈追凑过去看着玉简上发光的小字,突然发现最近的借阅记录上录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鹿鸣。

    名字后面挨个记着他借阅的藏书,、、。这个玉牒,收录了剑宗每一代人的生卒年月与生平。换言之,这是一本沈家的族谱。

    鹿鸣借沈氏族谱做什么?说起来,自武道会前一别,鹿鸣就不见了踪影。他现在莫不是正在剑冢下面?

    忆起当时对话,沈追轻轻皱眉。

    此时剑冢下,昏暗的谷底飞速闪过一道身影。衣摆掀起的风拂过角落里挨挨挤挤的婴灵,隐约传来幽咽的婴儿啼哭声。

    几日前经过厮杀的道路落满碎石,路面可见暗沉的血渍。他扛着肩头重物进了石门,砰一声扔在地上,隐约是个人形。

    灵脉无处可流,在巨大的山洞地面汇聚成连绵的水洼。灵光幽幽照亮这一方空间,在鹿鸣刚刚扔下的重物旁边,还躺着另外两个人形。

    他仰头看着伫立的洁白兽骨,掏出一柄锋利匕首,出手如电甩入脚下一人的手背。

    鲜血的味道渗入空气,头顶不断传来骨节摩擦的咔咔声。鹿鸣抬起头,那直指苍穹的锐利独角向下偏移,兽骨被血腥味唤醒,正用一双血红幽光组成的眼睛看着他。

    鹿鸣拔出匕首,在那人颈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

    “是这个吗?”

    血液凝聚成珠,被一团黑雾飞速吸纳。狡兽巨大的骨架震颤着,吐字声如轰鸣,“不对……”

    鹿鸣拔刀再试,噗一声插入另一人胸前,鲜血汩汩趟到地面,还是不对。

    解决完第二个,最后一个送来的人忽然醒了。鹿鸣掂着匕首走过去,那人看着地上尸首与他手中染血的兵刃,立刻明白过来这秀美少年乃是修罗转世。他跪地求饶,“鹿师兄,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别怕。”鹿鸣掂着匕首上前,柔声安抚,“就是借你一点血而已。”说完狠厉地掷出匕首。

    刀刃从他颈上旋过,惊恐的神色凝固在脸上,血液喷溅如雨。

    狡兽的怨气接触到这股气息,忽然发起狂来。它巨大的头颅狂乱甩动,眼中光芒更盛,“是他!沈渊如,他在哪里!”

    鹿鸣退后几步,静静看着这头狂怒的巨兽。他最后献祭之人,是沈氏族谱末端,血脉稀释到沦为凡人的旁支。这样都能闻出来,看来它对旧主亦是恨之入骨。

    “沈渊如已经飞升成仙,你忘了吗?”鹿鸣提醒道,“现在承袭他基业的另有其人,如今乃是辈中翘楚。”

    “我与这位掌门人素有旧怨,只是身单力薄,无法复仇。”鹿鸣仰首望着它,露出诚恳的微笑,“想要更多他的血吗,我们合作。”

    黑雾里闪烁的光芒静静凝视着鹿鸣,似乎在辨别他的意图。过了许久,轰鸣声再次回响,“我的仇人可不止一个,所有流着沈渊如血脉的人,都必死无疑!”

    “那是当然。”鹿鸣凝视着翻涌在颅骨之间的黑雾,那是经年累月酝酿的恨,像一团浓稠的毒云,想必能给沈行风最致命的一击。

    鹿鸣悄悄在手中结出契文,“只要我们合作,他的血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怨气平静下来,鹿鸣握着契文上前,按在了兽骨上。谷底顷刻间被灵光照亮,碎裂的骨茬、断剑,拥挤的婴灵都无处遁形。光芒熄灭以后,兽骨顺从向他低下头颅。

    碧空之下,四野一片平静。

    元镜自那日见了钟离姝就开始气不顺,发落完云容,胸腔内萦绕的烦躁与日俱增。正是不能静心的时候,侍奉的弟子又前来禀告:“掌门,有人来寻钟离师叔。我瞧着是合欢宗的弟子,已经打发走了。”

    合欢宗,这是第三个了。她成日里都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元镜积压的怒气忽然被点着,一掌拍在身侧案几上,茶杯震响。

    弟子没有见过掌门这样发怒的神态,低头不敢言语。元镜飞快用法力幻了一只纸鹤,以灵力送出去。

    纸鹤飘飘摇摇,一路腾云驾雾飞跃群山,在繁华的青州城降落。它雪白的双翼颤动着,从一处沿街的窗户飞入,缓缓落于一人笔端。

    钟离姝将将把美人玉手勾勒到一半,忽然发现笔上落了一只白鹤,她展开纸鹤,纸片上生硬地写着两个字:回来。

    若榴手捧梅枝见她走神,从椅子上起身,“怎么了?”

    钟离姝将纸片揉作一团,“师兄让我回去一趟。”元镜这人端正得过分,不容一丝行差踏错。估计是缓了几天,终于想起质问她青楼里的事了。

    钟离姝收好纸笔,归置了砚台。若榴好不容易能与她独处,闻言眉心泛起愁绪,“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离姝看着他失落的表情,笑道:“很快就好,等回来我们接着画。”

    “万一你很久不回来,我、我可以去找你吗?”

    迎着他的目光,钟离姝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她从怀中取出武道会的通行令,“近日仙门剑宗举办武道会,你若要寻我,从青州城乘灵舟到剑宗便可。记得带好通行令,不然进不去。”

    若榴收起令牌,道了一声好,目送着她出了门。

    妙音门的清规戒律历来非常严格,只因前任掌门对她疼爱有加,才造就了钟离姝这样敢无视门规的浑人。